巫琼

【胜穹】轮转

#有烂俗的一见钟情。

#一篇短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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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今天遇见了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我的导师东方芜穹穿着一身白大褂，口中嚼着椰子糖，刚进实验室就对我这样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您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。以及，实验室内禁止饮食的要求可是您亲手写下的规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我不得不这样提醒他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他对我笑了笑，看上去心情很好似的把糖嚼碎，然后走到实验台旁边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得对。”他笑着低下头整理实验器具，“但他不太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我无所谓地耸耸肩：“有什么不一样。难不成您爱上他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我皱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他说：“我想是的。”

2.

           东方芜穹于我来说，并不算完全意义上的导师。或者说，他并不仅是我的导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我是他的学生，亦是他的主治医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他患有一种十分奇怪而浪漫的病症，甚至医学界都未曾给它命名。这种病发作时并不会带来任何痛苦，仅是忘记与自己有情感联系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能是亲人，朋友，爱人……情感越深，忘记的速度也越快。

        多则几年，少则几天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并不知道我的导师为何会患上这样的病，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为这担心。当他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疾病时，只是微微一笑，然后转头对我说到：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当做你的结业作业，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我早已毕业，只是刚好进入这个研究所，又刚好遇到了老流氓东方芜穹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但不管他如何风流成性，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，他仍旧是唯一一个愿意真诚教导我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所以我也只能轻叹口气道：

         “如您所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当我问及他为何不自己研究这个病时，他说了他第一个教我的人生道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要知道，医者不自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他仍旧微笑着。

3.

         由于东方芜穹在实验室里说出的那惊人一语，我们被迫中止了原定的实验任务，改为医患沟通。我本想在实验室里进行，可东方芜穹硬是要更换到咨询室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导师兼病人是一个讲究的人。我不得不这样承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，请开始您的叙述。”我坐在木桌的内侧，双腿交叠看着东方芜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用眼神示意我的姿势。

        哦，得了吧，您自己也没正经到哪去。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，被迫端正了我的坐姿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患者露出了满意的微笑，开始了他的叙述。

4.

         东方芜穹是在等电梯时遇到那个人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清晨的阳光透过电梯间的落地玻璃，带来些暖融融的春意，白海棠开得正好，花香似乎丝丝缕缕钻进来了似的，空气里满是清甜。

         但这些都比不过眼前这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那人一头金发，灿烂得像是夏日里最炙热的太阳，卷起一半的衬衫袖子露出小臂上线条分明的麦色皮肤，湖蓝的眼睛温柔似水地望着东方芜穹。

        东方芜穹突然感觉嘴里的椰子糖似乎没那么甜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是直直地撞进那人的眼睛里，一双鎏金的眼眸载满了柔情蜜意，连眼角泪痣里都盛满了甜蜜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从未见过面，却又像是热恋中的恋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看着对方，就仿佛能传递深入骨髓的温暖。

        电梯到达的声音把东方芜穹拉了回来，回过神的他尴尬地收回视线，但脸上还是藏不住的笑意。那个人与他一同进入电梯，面色如常，却红了一对耳尖。

         怪有意思的。这孩子。东方芜穹想着。

         那人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，对于东方芜穹这样奔三的人来说，叫孩子确实是占便宜了。只是，那人生的那样好看的模样，跟脸上透出的年轻朝气，让东方芜穹心动了些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要是不勾搭，就不是东方芜穹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可没等东方芜穹开口，那人就塞了张名片在他手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在下龚常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更令东方芜穹惊讶的是接下来的那句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“很高兴见到你，芜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东方芜穹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自己的名字的，胸前的名片也只放了主治医师的，以防一醒来就忘记了。可面前这人笑得是那样真诚灿烂，仿佛他们真的早已熟识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东方芜穹也报以一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也很高兴见到你，胜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看见那人愣了一下，之后便是更深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那个笑容很漂亮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很幸运的一路同行，直到研究所前的路口才分手。所以直到他见到他的学生，脸上都还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。

5.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也是笑着听完的这个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旁人听来，这或许像是我的导师突然变成一个十八岁的含春少女一般，十分愚蠢且无聊。但我不同，因为我是他的主治医师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了解他与他的病情。我知道东方芜穹从来不可能毫无征兆的爱上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需要你帮我记住他。”东方芜穹递给我一封用漂亮的绿色信封包裹着的信，“若是随意的把他记在记事本上，怕是明天就忘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点点头。这的确像是这样深刻的感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询问是否能拆开信看看，他表示无所谓。“但你不会愿意看一个花花公子的情书的。”他笑着说到。

       “的确。但我不介意了解一下我的病人今天文笔如何。”我这样回答他。

         信纸一打开，入眼便是洋洋洒洒一大篇，喜欢和爱似乎要溢出来一般。我明白他想记录下这种情感，因为他很快便会忘记它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说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一见钟情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您怎么知道这是一见钟情呢。”我带着笑，把我的导师引进木桌内侧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哗啦”一声，木桌下的抽屉被我拉开。那些抽屉十分巨大，透着些典雅的木香，但真正令人震惊的，是里面装的东西——

          几个抽屉里，堆满了漂亮的各色信封。

6.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您知道吗。今天是第536天。”我轻轻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您说他与您初见。可一年多以来，他每天都会这样与您‘初见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您说他与您刚好顺路，只不过是他每天护送您来研究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您说你们一见钟情——您我不知道，反正他肯定不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我笑着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哪有一年多的一见钟情呢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他们的初识，我并不知道，我只记得东方芜穹两年前主刀了一场大手术。那场手术的助手是我，病人是龚常胜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就是那场手术，帮东方芜穹在医学界打出了名气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因为他治好了龚常胜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龚常胜于我来说，只是患者报告上一串串冰冷的数字，但对于东方芜穹来说，是他心尖上的人，是他拼尽全力也要治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为一人学医。为一人行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那场手术，圆了东方芜穹的梦，也为他带来了这个奇怪的病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我只记得，龚常胜的头发，真的很灿烂漂亮。

7.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东方芜穹一整个下午都带着笑容，但我看得出来，那笑容里藏着苦涩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夜幕悄悄降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又要忘记了呢。”结束工作时，他伸个懒腰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难过，他仍旧笑着。明天，他又将以崭新的感受见到他的爱人，并且再一次爱上他，却又再一次忘记他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对于龚常胜和东方芜穹来说，都是一种温柔的折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用尽全力。”我说，“毕竟，我还想完成我的结业作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我的导师笑得很开心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依旧感谢您的阅读。☺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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